学生背书，坐着躺着蹲着趴着走着。各种各样的姿势。偶尔触碰到我的目光，便惊慌失措移开。有些可爱。想起自己以前背书，对着墙，宛如面壁思过。

“老师，你从哪里来？”“老师，你是哪里人？”“老师，你今年多大？”…

一句句噪杂的疑问在耳边响起，我有些不知所措。我不知道从何讲起，望着一张张天真无邪的笑脸。缓缓而出：“咸阳。"

“下周开始，你负责四2班的日常教学工作。”等我缓过神，指导老师已经走出办公室。本能的想要叫住她，不料，心中想要讲课的欲望就像零星的焰火一点一点爬上空中，光芒怦然绽放。

那天午后，我怀着劫后余生的心情缓缓的走过数百米的棋盘街。忽然就明白了歌词里唱的：“让海天为我聚能量 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”看碧波高壮，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，既是男儿当自强，昂步挺胸大家作栋梁。我不知道，如此空空如也的我，会如此充实。

“那是你们老师？太年轻了。”抱着家长的不信任，质疑。我登上了讲台。

在接下来的日子里，和学生达成了很多默契：

比如每天凌晨七点二十会相遇在操场，大家手臂扬起的幅度位置刚刚好，跑步的步伐整齐度刚刚好，扑腾扑腾的跑步声刚刚好；比如我说“真好”他们就会知道自己回答的不是很好，他们叫起我“老师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又要调皮了，叫我“张老师”时我就知道他们又闯祸了；比如我给他们讲历史，讲各式各样的趣闻；他们告诉我，自己在家中在学校的各类趣事。比如表演前我给他们照相，他们会说：“老师，等会上台记得给我们照相。”比如有时候我会抛下严厉的面孔去照顾还是小孩子的他们的情绪，有时候他们会停止躁动，理解已经在暴走边缘的我。

再比如我很普通，他们都很上进；我很普通，他们都很可爱；我很普通，他们都很听话；我很普通，他们都很体贴；我很普通，他们很聪明；我很普通，他们很乐观；我很普通，他们很懂事；我很普通，他们很认真；我很普通，他们都很了不起。

    你看，我跟学生是真的很默契的。

默契这种东西，就像在书桌上养的袖珍盆栽，每天按时浇水，没有太多期待，但是某一天它就突然把新出的绿叶亮在你的眼前。是那样袖珍的，只有自己独自欣赏的，巨大的喜悦。

实习是一个什么过程呢。就是把我所了解的东西变成我与学生都能明白的东西，我所接受过的正确的价值观变成我与学生都能接受的正确的价值观，我所想体现的人生价值变成我与六十九名的人生价值，我的白天变成我与六十九名学生的白天。简单来说，就是从我变成我们七十个人的过程。

看着照片中孩子们纯真清澈的眼睛，我在想：一年后三年后五年后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呢？由于你们的天真，你们的无邪，你们的可爱你们应该会有更加广阔的人生吧。

于是，我似乎看到多年以后：我站在昏黄的路边，身形有些伛偻，还是一件白色短袖，满身的汗水，孩子们笑着跑向我，抓住我的手，叫我一声老师好。虽然我戴着眼镜看不见自己，但是我却可以看见那一双天真无邪的笑脸。

二十一岁请给我一段这样的人生：

这段人生，必须充满挑战，面对挫折时能大胆讲出我可以；这段人生，一定要做好一件事情：会讲课能讲课，领导欣赏学生喜欢；这段时期，抛却所有杂念，尽力用心对待每一个孩子，糟心留给我，关怀要给每一个孩子；这段人生，肯定会经历很多事，每周都要开开心心讲好每一节课；这段人生，一定很普通，每天讲些话，给一群孩子说。怎么说呢，不需要很难，具体点，言行关怀，尽我所能任尔索取，不能尽如人意，但求无愧于心。他们轻轻就可以触摸到新的台阶。必须，是这样的人生。 

汉语1714     张芮铨